遲到的生日賀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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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著數日的大晴天,刺眼的艷陽在心底拉出了又長又黑的影子。



九月底,應當踏入秋季的此刻卻仍是悶熱不堪,上週光臨日本西部的颱風帶來了三天的暴雨,向來無風雨的京都易受到重創,鴨川、桂川水位暴漲成了泥流,讓月底的許多水邊祭典因而取消。

 

京都離大阪並不遠,雖未傳出河川氾濫,入夜後加劇的風雨卻也影響了大部分的交通工具。

雖然這麼說不好,但被迫放假對正處於大考地獄的考生們未嘗不是件壞事,適度的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。

 

「吶,明天打算去哪?圖書館沒開呢。」

 

然而不是所有人都選擇留校自習或閉關補習班,圖書館的自修室亦是熱門考生熱門選項之一。

 

「不然......來我家?」

 

隔著話筒的提議,被空調抽開了些許水氣的乾啞嗓音聽得出發話者的些許猶豫,甚至能讓她想像那人究竟是鼓起了多少勇氣提出邀約。



──冒著連她自己都無法準確估計的風險。



「......」

 

沉默佔據了空氣,她不認為她會拒絕;而她則驚訝著竟是由她提出邀請。

 

「可能......不會念書喔?」

 

「...稍微休息一天,不算過分吧。」




收攏歷經風雨卻依然堅固的透明直傘,山本彩濕了半身努力護住渡邊美優紀不受風雨侵擾,下半身卻仍是意料中地徹底淪陷,撥開額前濕漉漉的瀏海,瞥見美優紀皺起的眉頭。

 

「要沖個澡嗎?還是換套衣服?」

 

裝作不在意的提出建議,只見那人轉了轉棕色的大眼,帶笑地回過頭:「沖澡。」



換上自己放在山本家的睡衣,用白色的大毛巾捲起滴著水珠的絹秀長髮,任由未被吸去的水氣濕了雪白襯衫,逕自走進廚房從冰箱裡撈出明治牛奶倒入杯中,一切如此自然,絲毫沒有任何客人的拘束感,彷彿這裡是她們倆同居已久的愛巢。

 

「伯父伯母呢?」

 

「出差,這一週家裡只有我一個。別拿我的杯子,用妳的那個。」

 

跟班似地追在後頭收起牛奶,拿抹布擦去餐桌上落下的水滴,山本彩自渡邊出浴後便沒正眼瞧她一眼。就算推說天氣溼熱難耐,僅披上一件白衫怎麼說還是有些過份,視線撇過美優紀毫無防備裸露於外的白皙腿部,彩比平常稍加低沉的嗓音混進某種情緒,飄入美優紀耳中,如紙片輕搔過心靈,一抹淺淺微笑掛上。



待房間主人鋪了被子坐穩後,美優紀在那兒清出了一片空地坐下並向後靠去,即是落入後方溫暖的懷抱,仍沾著水氣的長髮透了點冷意,那人卻是不在意地任由對方的棉質T桖將之吸收。

 

感受著冰涼的掌滑入襯衫貼上小腹,礙事的長髮早已被撥至一旁,吻輕輕點在雪白的後頸上。

抬眼將視線落在耳後,上週由自己簽下的名已經淡去,要不是被警告不能在顯眼的地方留下痕跡,山本恨不得在渡邊全身寫下記號。

 

渡邊美優紀是山本彩的,想這麼向來挑釁的所有人這麼大喝。

 

「嗯......」

 

帶了點力的啃咬讓美優紀縮了縮肩頭,過去極力隱藏耳朵是敏感帶造成了現在每回都會被戲弄的下場,溫柔,卻微微疼痛的搔癢感卻是讓她忍不住起了戰慄。

 

「...今天...不念書了...?」

 

煞風景的提問無法阻止由腰間漸上的掌,數數似地點過每一根肋骨,若有似無地輕搔更能挑起感受。

 

「恩。今天不想。」

 

聽著少見的直白,雖無法看見表情,美優紀卻能肯定身後那人此刻眼中盪著的情慾,明明不久前才做過的,是什麼原因讓她今天如此反常?

 

隔著襯衫壓住即將覆上胸前的掌,美優紀開口。

 

「怎麼了嗎?」



含住耳垂的動作停滯,明顯不同於往常的猶豫更讓她起了疑惑,唇瓣離開耳畔時,那聲刻意壓抑的吞嚥亦直直傳入心理。



「發生了什麼,對吧。」

 

回過頭讓右掌貼上她的臉頰,以往澄澈深邃的黑眸裡停泊著複雜與躊躇,被沾濕的上衣微微透出膚色,儘管有些不合時宜,美優紀仍忍不住悄悄讚嘆這人姣好的身材。

 

「......」

 

面對面又回到了閉口不語的沉默,彩皺緊眉頭,在心底抱怨著自己總是無法坦白的個性。

 

「彩ちゃん在想什麼?」

 

美優紀雙手貼上她的面頰,指甲輕搔的觸感與溫柔的呼喚揮去了鉛灰色的思緒,抬頭看去,僅容數指的距離前方是最愛的那人偏過頭,微笑著卻有些擔心的面龐。



自己跟美優紀很像,遇到了不開心的事情不會主動傾訴,習慣選擇獨自處理;然而相似卻也不盡相同,比起自己,美優紀更善於隱藏真心,慣於將所有負面情緒以笑容包裝,只要沒能看透那傻氣笑容下的真實,就永遠無法真正認識她。

 

過去因此而鑄下的深刻傷痕,至今仍舊鮮明地刻在彩的腦海裡,踏錯一步則是千古恨,即使那時懸崖勒馬,結痂的傷口依然存在,隱隱作痛。



「さや......」

 

「好累......。」

 

銜去未完的話語,彩捉住美優紀的襯衫衣襬,將腦袋埋進了對方的懷中,任由她的掌貼於背部。

 

「壓力好大......。」

 

卸任學生會長僅是免去了部分壓力,周遭的厚望卻在同一時間一併落於肩上,不是沒有能力、也不是不想考取志願校,然而彩像條繃緊多時的橡皮筋,再多施力便會斷去,放開,卻也失去了收放自如的彈力。

 

「美優紀可以申請推薦吧......。」

 

悶悶的嗓音拂過胸前,癢癢地進了心底。

 

「恩。但是那所學校沒有那麼難考喔,彩ちゃん想太多了。」

 

沒有投下多餘的期望,順著彩弓起的背部,美優紀慵懶的輕音奏著溫柔的樂曲,就算是毫無根據的保證亦讓人安心。

 

「彩ちゃん只要想著人家就好了,想著不要分開,想著要一直在一起。」

 

完全不是從課業角度出發的鼓勵,化作塊塊磚頭鑄進彩疲憊脆弱的心,撐起了搖搖欲墜的信心。

 

「沒有如果喔~」

 

像是預知到彩接下來想說什麼,美優紀率先截去話頭,安撫小動物般的舉動竟讓懷中的彩有些鼻酸,無論過了多久,自己都無法贏過渡邊美優紀。




稍作歇息後,濃濃的睡意最後仍是戰勝了好學生的上進心,放棄細數彩在自己身上留下多少新的痕跡,疲憊混入哈欠,被嘆於空氣。

 

窩進棉被後升溫的體溫更是催促著眼皮闔上,雖說打從接受邀約那刻起,美優紀便不覺得今天會有任何進度。

 

窗外的雨依舊未停,已經暗下的街燈在風中被模糊了形,面相空曠街道的窗讓風聲聽起來更加強烈,她吸了吸鼻子將身子包進純白的被褥中。

 

「彩ちゃん的味道......。」

 

呢喃聲被棉被吸收,那人獨有的味道讓人安心。

 

彩過去很少向自己示弱,兩人都認為對外表現出堅強的一面是必要的,但不知道她是否注意到了:自從自己表示能夠接納彩的全部之後,她對自己撒嬌的頻率就變高了,明明過去總是拼命在自己面前表現出堅強、甚至是刻意耍帥。

 

「真是的......。」

 

無奈地對愛逞強的戀人的轉變搖了搖頭,笨拙但情感表現總是直來直往的,明明自己過去最不擅長應付這種類型的人了.....。



「在想什麼?」

 

拉開被子鑽入,彩伸手從背後抱住了美優紀,兩人份的溫度融去了方才悄悄冒出芽頭的黑色,刺眼的陽光射進心底,將影子趕至看不見的角落。

 

「恩~在想~下次要怎麼吃掉彩ちゃん才好呢~」

 

「...拜託別想這種事......。」

 

翻過身面對面窩進熟悉的懷抱,美優紀像隻懶散的貓咪嘆出了舒適。無論何時都溫柔地順著自己背部的掌,就算沒有說出口亦能猜中自己的心思,從不強硬地剝下她的偽裝,山本彩既敏銳又笨拙,溫柔卻也霸道。

 

「吶,美優紀。」

 

「恩~?」

 

「生日......要怎麼過?」

 

越過蜷縮在自己懷中的貓咪將視線落在牆上的日曆,九月十六日星期一,離那意義非凡的日子僅僅只剩三天。

 

「恩~要怎麼過呢~」

 

「慢慢想吧,二十歲的生日。」



淺淺一吻落在她勾著笑容的唇瓣,如同每一次的吻,舔的發膩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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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優紀ちゃん二十歳誕生日おめでとう!!

 

ずっとずっと応援しますよ( ・`ω・´)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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